我就知道,你长大后就是妻管严!”
<关猛戴着草帽,趿着拖鞋,嘴里叼着草管,用一根细长竹竿指挥着鸭群。
<十来只鸭子排成一线,摇晃着身躯,悠哉游哉地走着。
<到了河边,不需招呼,鸭子们全立起身子,争先恐后地扑进清澈的河水里,嘎嘎地叫唤。
<我看到河对岸有一座乱石堆起的坟头。
<“还记得修大爷吗?”
关猛问。
<“怎么会不记得?”
<想当年,我是修大爷忠实的拥趸。
修大爷能唱戏文,能讲故事,村里小孩想听故事时,要给他捶背或上贡一块糖,然后他就会坐在土丘旁的大青石上,先擤一把稀稀的鼻涕,甩进旁边蓬乱的草丛里,然后就用他那特有的柔和嗓音,讲起山精鬼怪所谓勾魂、偷心、食脑、附体的故事,让孩子们听得毛骨悚然,即便头顶阳光灿烂。
<“那就是修大爷的埋身之所!”
关猛说,“他死了好几年了,无儿无女,几个亲戚将他草草入殓下葬!”
<想想已在九泉之下的修大爷,我一阵唏嘘。
<关猛看着在河中快活觅食的鸭群,问我:“明天,我要去外地,调一批货,你和我一块去吗?”
<我摇了摇头:“明天我打算上城,去店头街看一看。”
<“不在这儿多住几天?”
<“不了。”
<“我开车送你。”
<“不用,有事你忙,我坐班车去。”
<<2<<第二天,我告别关猛,坐在上城的中巴车上。
<这辆中巴车,屁股后边蒙着一层灰,显然是好一段时间没清洗了,而且在靠近转向灯的地方,有一个明显新碰的凹痕。
<司机挺着大啤酒肚,边开车边抽烟,他手指粗短,夹烟的部位已然熏得发黄。
<我坐在靠窗的位置,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外的风景。
<水线下降蓬蒿丛生的蜿蜒大河,黑魆魆张口像根直肠的幽深隧道,光秃秃挺立尚未完工的高架桥墩,还有立在路边的大幅广告,刷在墙上的大字标语,以及黄土裸露刚被推平的山头……<一切显得凌乱而难见美感!
<但是,就在这种凌乱而难见美感中,我忽然有所领悟:丑陋里或许更有力量!
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