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霍行舟的话,我心里也跟着生出几分感慨。
当年,母亲将我从外婆身边接走,要我去傅家照顾傅启白时。
也和我说过:“傅家虽然有钱,但终究是个虎狼窝,启白这么小,又没有母亲保护,怎么平安长大?”
我看着那个肉团子,终究不忍。
自救没有得到过亲情,又怎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也得不到。
却忘了,自己和他们,本就是不同的。
正沉溺在那段往事中,霍行舟突然伸手拨了下我眉头。
“西南风光正好,你眉头为什么总是皱着,是在外头的尘世,还有放不下的人吗?”
我摇头轻笑:“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,早已成灰,怎会执着?”
可不知为何,心头却忽然浮现傅时琛父子的样貌。
傅时琛颜如冠玉,身姿如柏,这些年,说没动过心都是假的。
可他的手机里,从来只有姐姐的照片。
甚至在床榻上,他叫的也是姐姐的名字。
透过我,看着的,却是另一个人。
我看着他,一次次把和顾宁相似的人,带回傅家。
看他把和姐姐的婚纱照,摆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。
我明白,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走进他的心。
哪怕我做得多好、多像,终究是赝品。
傅时琛想念亡妻,傅启白想念生母。
我,永远是那个家里,多余的存在。
迟早有一日,不是岑渺,也会有其他人,将我的位置取代。
可在这边陲小镇,我可以只是我,是顾念,不再为谁期待,只为自己存在的顾念。
所以,何必回头?
一夜相谈,我和霍行舟干了最后一杯酒,成了人生知己。
我免了他的房租,让他在我家随便住。
我们一起上山采菌子,一起下河摸小虾,去孤儿院做义工,去敬老院送温暖。
还在后山那片地里,种满了油菜花。
在油菜花长满山野时,我居然重新遇到了故人。
傅时琛抱着傅启白,隔着油菜花,望向我:“顾念,闹了这么久,该回去了。”
“启白,想你了。”
西南的紫外线格外强烈。
习惯了北市柔和光线的傅时琛,难免有些不适。
他将手撑在头顶。
看见在土里满身灰尘的我后,眼神中又闪过一丝嫌弃。
“你固然伤心,却也没必要这么轻贱自己。”
“七年夫妻,只要你说话,我肯定会让人来接你回去。”
傅时琛从小金贵,现在居然屈尊降贵,亲自来这穷乡僻壤的小镇来亲自接我。
我该感恩戴德才是。
却提不起丝毫兴致。
“傅总说什么呢,我就是小镇的一个普通农妇,从来不敢高攀。”
“而且,七年之约已到,回去之后,我又是什么呢?”
“保姆?
家教,抱歉,我都做不来。”
傅时琛一瞬晃神,似乎没意识到我会这么说。
将傅启白放在地上,轻推了下。
傅启白立刻跑到我跟前,拽住我的套袖,小声道:“母亲,我错了。”
说完,立刻扭头跑回傅时琛身后,将涨得通红的脸藏了起来。
傅时琛伸手,从管家手里接过一张清单。
“这些年,我一直欠你一个婚礼。”
“我们回去,我立刻和你领证,将这些年欠你的,通通补上。”
“你会是傅家唯一的太太,外面那些莺莺燕燕我都不要了,我只要你。”
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。
深褐色的眼眸,牢牢钉在我身上。
他抓住我双肩:“顾念,北市和西南,相隔千里,但我愿意专程过来,接你回去。”
“从此,你就是我傅时琛名正言顺的妻子,是傅家唯一的女主人。”
当年,他娶顾宁时,声势浩大,在热搜上霸榜三天三夜。
即使我只是边陲小镇的一个普通职员,也在同事们口中得知一二。
那时,我也期待,将来能有一个男子,对我真心实意,不求全国皆知,但求一生一世。
可惜,傅时琛永远给不了我。
就算他说我会成为他的傅太太。
可他的感情,早就给了我姐姐。
他的心,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属于我。
相比在别人的影子里活一辈子,举手投足都要模仿一个已经不可能回来的人。
我宁愿在这边陲小镇,安度余生。
良久,我拿开他双手,退后一步,淡漠摇头。
傅时琛的耐心逐渐耗尽。
“顾念,到底是我平时对你太骄纵了,才让你如此不知好歹。”
“跟我回去,我会给你请来最好的礼仪老师,让你学学什么是规矩。”
说完,扯着我手腕,就要将我拉到他的车上。
傅启白就在旁边看着,一脸得意。
傅时琛平时有健身的习惯,一身肌肉,我挣脱不过。
可此时,另一股力量突然将我和傅时琛分开。
我一个不稳,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。
霍行舟将我紧紧揽在怀里,声音冷漠:“大外甥,身边的女人够多了,怎么还不满足,要来西南抢女人?”
傅时琛满脸不敢相信:“舅舅?
你怎么也在这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