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八次用橡皮擦去草稿纸上的导数符号时,窗外的银杏叶正巧落在第37页的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上。
铅笔尖在纸面洇开一小片铅灰,那只振翅欲飞的麻雀轮廓就藏在高斯函数的波浪线里,翅膀尖险些戳破“f(x)=lim△x→0”的墨印。
“林小满,上来解这道题。”
张老师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解剖室的福尔马林雾气,我手肘一抖,速写本边缘的漫画分镜框磕在铁质课桌沿,发出“咔”的轻响。
前排的陈璐回头瞥我一眼,镜片反光里映出我慌忙合上本子的动作。
粉笔灰簌簌落在习题册的麻雀尾羽上,我捏着粉笔在黑板上画下第一个等号。
走廊外的风掀起蓝白色窗帘,数学符号在视网膜上晕成模糊的色块,直到某处传来“咚”的闷响——是篮球砸在楼下花坛的声音,惊起一群扑簌簌的灰鸽。
“解题步骤完全错误,注意力集中点!”
张老师的教鞭敲在“△y/△x”的位置,粉笔灰呛得我眼眶发酸。
后颈忽然贴上冰凉的金属质感,我浑身僵住,看着那只染着红指甲的手抽走我校服口袋里的速写本。
“这是第几次了?”
教导主任王春梅的声音像生锈的剪刀,“重点班不是给你们搞这些花花肠子的地方。”
她粗短的手指翻动着浸透铅笔香味的纸页,夹层里那页《星空教室》的分镜稿飘落在地,男主角仰头看流星的侧脸被42码黑皮鞋碾过。
美术教室的钥匙在口袋里硌得掌心生疼,我蹲下去捡碎片时听见后排男生憋不住的笑声。
“有些人就是仗着艺术特长加分混进重点班。”
陈璐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划出尖锐的折线,“我妈说美院附中今年只招全省前五十呢。”
天台铁门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,十月的风卷着晒化的沥青味灌进鼻腔。
我数到第七根锈迹斑斑的排气管时,眼泪终于砸在《星空教室》的残页上,水渍晕开男主角校服的第二颗纽扣。
“同学,你的发卡。”
我差点被自己的呜咽呛到。
抬头时正撞进一片晃动的光斑,穿黑色连帽衫的男生逆光蹲在蓄水箱边缘,指尖转着枚银色蝴蝶发卡。
那是我今早在美术室丢的,此刻正在他指间翻飞出流星轨迹。
“你...你怎么找到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