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里废纸随处可见,伯沫却把那一团特别放到书桌正前方,跟周围发黄的纸堆对比,显得格外扎眼。
他问仲礼。
仲礼搓了搓鼻子,脑海里闪过一个令人遗憾的猜想。
伯沫努力伸长手,够着了那个纸团,他也没什么印象了,但这个纸团给他莫名的安心感,于是一直放在显眼的地方。
骨节高高突出的手指轻轻把这个纸团展开,细心地抚平褶皱,最后,这个纸团完全展开来。
是一张黑色的纸,却被人为地点上了些白色。
是三妹当时送给伯沫的礼物。
伯沫当时得到它的时候是多么意气风发,多么喜形于色,那个身形高大的大哥每天举着这幅画在家里走来走去,不住地夸耀着自己的妹妹多么才华横溢,接着就是口若悬河地谈论自己脑子里止不住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。
那时的伯沫尽管烦人,却是个活生生的,血肉做的人。
总好过那个冷漠的渣滓。
季廉的愤怒又一次涌上心头,仲礼却按住了他的肩头,朝着背对着他们伯沫扬了扬下巴。
伯沫的身形顿住了。
说真的,以他的身体,维持站立的姿势相当困难,但他还是怔怔地盯着那幅画。
究竟谁才遇到了末日呢?
是那个已经死去的,还是这些尚且苟活的?
伯沫觉得自己过去的一切,一切思考,一切问题,都成了这一刻无关紧要的注脚。
他的末日,他们兄弟的末日,其实早在那一天就已经到来了,在他们之间的纽带断裂的那一天,就到来了。
季廉对伯沫的评价并不准确,他不是个疯子文人,他只是一个痴痴的小丑,一厢情愿地探求毫无意义的问题。
你过去计划的算是什么?
你构想的和美的家庭,在她死去时早已四分五裂。
你现在思考的算是什么?
你迎接的残酷的末日,早就把你远远地抛在身后。
伯沫的呜咽声很难听,浑浊的痰卡在喉咙里,跟粘稠的口水混在一起,咕噜噜地,夹杂着他的声带的难听的振动,或许乌鸦的叫声也比他讨喜。
仲礼和季廉站在他身后,看不见伯沫的眼泪,也闹不清,这个长兄哭泣的,到底是早已逝去的亲人,还是沦为笑话的问题。
一周后,那副棺椁终于从季廉的房间里搬了出来。
仲礼把伯沫的胡子和头发修剪了一下,推着轮椅把这